第102章番外：懷孕(1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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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2章番外：懷孕(1)
甜蜜的日子過得飛快,?就這樣一天天過去。
等雲冬菱和閻勁走遍大半個聯盟，從南區重新回到北區，已經是三年後。
這三年來,?在閻勁的精心照顧下,?雲冬菱身體恢覆良好,?除了曾經得而又失的異能，她就是閻勁記憶中的那個雲冬菱,?記憶全然恢覆。
當然，這三年來閻勁陪著雲冬菱四處轉，並不是完全把事情丟給別人,?自己什麽事也沒做，而是借著游玩契機，實地考察各地末世之後災難情況，確定各種安置重建方案。
有時候遇到地方被破壞得太狠,?雲冬菱看不下去,?會要求在當地停留久一些，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,?這種情況閻勁自然也不會拒絕,?便留下來監督方案實施。
一來二去,?走走停停，一晃便是三年。
兩人也挺喜歡這種旅居生活，本來沒打算這麽快回北區，之所以做回去的決定，是因為……蔣憐憐懷孕了！
雲秋柏和蔣憐憐兩人結婚三年多才迎來第一個小生命,?替哥哥開心之餘，想到她就要升級成為小姑姑，心情激動得恨不得能立刻趕到北區去。
她和哥哥自小相依為命,?小時候最羨慕的事，就是看別的小孩子牽著自己爸爸媽媽的手，有一個完完整整的家。
過去沒辦法改變，雖然他們沒辦法盼來一對父母，但他們可以成為父母。
雲冬菱知道，雲秋柏必然是最激動的，因為她，收到消息時心情也是超激動的！
想立刻趕過去，可惜當時他們被事情絆住，等兩人把事情處理完，大半年過去，眼下蔣憐憐都要生了。
“小八，你真的不跟我們回去？”
一只黑白條紋、毛發油潤的高大變異獸在雲冬菱手上蹭了蹭，它擡頭，幽綠色的眼瞳映著雲冬菱不舍的臉，像是告別，變異獸喉嚨底發出低低吼聲，隨即轉身，一步步向樹林走去。
“小八！”
雲冬菱向前一步，閻勁拉住她，搖了搖頭。
前方的小樹林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，很快鉆出了數顆腦袋，一雙雙泛著幽光的眼睛盯著這邊。
“吼！”小八忽然吼了聲，後腿發力一躍，整只變異獸向前撲去，身影消失在原處，樹林內響起樹葉刷刷聲。
這些瞳孔冒著精光的小腦袋全數縮了回去，“蹭蹭蹭”地一只只跟在小八身後離開，很快，樹林恢覆寧靜。
閻勁摸摸她的頭：“小八不是家養動物，深山更適合它，有那麽多朋友，它不會寂寞的。”
“我知道，”雲冬菱抱著閻勁的腰，把臉靠在他胸口，“我只是舍不得。”
閻松明事件後，雲秋柏雖然失去了異能，卻因禍得福恢覆正常。
雲秋柏之前需要異能，只不過為了報仇，既然閻松明死了，有沒有異能便不再重要，能恢覆正常才是重要的事。
雖然如此，但生活並不是沒有被影響。
雲秋柏後來告訴她，一直以來跟著他的那些變異獸，後來都失蹤了，包括小八。
她還曾為此失落好一陣子，沒想到的是，小八會在她前往南區後，出現在她身邊。
一開始雲冬菱並不知道，還是閻勁告訴她。
他說，小八一直跟在他們身後，他們去哪裏，它也跟著去。
雲冬菱驚訝，不明白小八為什麽要跟著他們，既然跟著他們，又為什麽不出現？
後來想明白了，小八沒有接到雲秋柏解除跟蹤保護的命令，所以找到她後，就繼續屢行保護她的任務。
就是這麽固執，這麽忠誠，這麽認死理。
一時間，雲冬菱心情覆雜。
雲秋柏異能已失，不可能再給它解除精神命令，難道小八這輩子都要受限於這道命令？
實在不忍心小八以後都要背負這道枷鎖，她讓閻勁幫忙，把一直躲著不現身的小八逼出來。
小八身體多出了數道傷痕，可以想像在和雲秋柏在和她失去聯絡的這段時間裏，它活得多麽艱難。
雖然對人類懷有警惕之心，但在見到她後，依然像過去一般，溫馴地蹭著她的手撒嬌。
雲冬菱揉著小八，“小八，你以後不用再跟著我了，你想去哪裏就去哪裏。”
小八擡頭，幽深的眸子看著她。
“對，”她捧著它的頭，強調道：“你是自由的。”
小八那麽聰明，相信它可以領會她的意思，果然，小八一步三回頭看她，走了。
她以為小八就此離開，不想小八還是像往日一樣，繼續不遠不近地跟在他們身後。
閻勁：“看來它就想跟著你。”
小八不願意走，雲冬菱自然不會勉強，事實上它願意留下，她很開心。
不過既然它跟著，雲冬菱時不時會讓閻勁帶她到它面前，給它投餵食物。
養了三年，小八從一只獸，變成了數十只獸，這一路走，它收了不少小弟，就這樣跟著他們來到北區，然後，它不走了。
或許是跟著三年，小八終於確定雲冬菱不會有危險。
或許是嗅到了舊主人令人安心的氣味，小八遠遠一眺，威武地吼了一聲，便瀟灑地竄入深林，消失不見。
除了雲冬菱和閻勁站在森林入口看著，不遠處來接人的雲秋柏，也站在坡上，目送老朋友離去。
……
“哥你怎麽過來了，嫂子不是快生了，怎麽不陪著？”
雲秋柏的軍用專車是類似保姆車設計，後座是寬敞的六人位，雲冬菱和閻勁並排坐著，看一眼窗外，再看一眼對面的哥哥，神色有些懨。
雲秋柏挑了挑眉，伸長手臂在她額頭上彈了一指。
“這麽久不見，你哥特地來接你，你就這個態度？”
“我去！”雲冬菱瞬間坐直了，不可置信地看著雲秋柏，對著幾年沒見的妹妹，雲秋柏就這樣下手了？？
雲秋柏你太狗了！
“雲秋柏你幼不幼稚！”雲冬菱氣呼呼地揉著額頭，伸手就想彈回來，被雲秋柏一手拍開，“在車上，動什麽動，坐好。”
“你也知道在車上你……”
這次是被閻勁抓回來，男人輕輕轉過她的臉，端詳了一下，道：“下車再報仇。”
“你看我勁哥都看不下去！雲秋柏你等著！”
雲秋柏喲了一聲，雙手交插在胸前，似笑非笑地睨著兩人，“叫我雲秋柏，叫他我勁哥，這就是我親妹，呵，呵呵。”
雲冬菱臉紅了一下，嘟喃著揉額頭，“那不是你先動手的嗎，這樣欺負你妹妹。”
“誰叫你上車那個呆樣，”雲秋柏取下裝腔作勢的眼鏡，釋放他原本的不羈之色，嘴裏依然跟她對話，眼睛卻瞄向閻勁。
“他惹你啦？”
誰惹她？雲冬菱翻了個白眼，“除了你還能有誰？”
眼看兩人又要鬧起來，閻勁嘴角一哂，“有人天天說老婆就要生了，催我們趕緊回來，瞧你這模樣，倒看不出來你有多急。”
“對，”雲冬菱狐疑地看他：“都要生了怎麽不守著憐憐姐？”
事實上收到消息在幾個月前，當時兩人在南區偏遠某市。
這裏是當年的病毒彈投放地之一，環境秩序全被嚴重破壞，因為害怕殘餘輻射，離聯盟軍事中心北區過於遙遠，被派來整治的官員並不用心，以致三年了，這個地方成了惡勢力盤桓之地。
簡直就是個毒瘤。
閻勁知道後，便和雲冬菱到了這裏，試圖找出解決問題的方法。
閻勁手上有人，雲冬菱這幾年間在各地醫療機構旅學，專攻病毒研究，現在也算是半個專家，兩人邊查邊整治，效果不錯。
讓他們放棄手上沒處理完的一切回北區，那這些時日的用心，就全浪費了，只能加快速度把手尾處理了，再來北區。
這一處理就是大半年，雲秋柏三天一小催、一周一大催，最終到了蔣憐憐快生了，才把他們催回來。
說到這事，雲秋柏便得意揚眉，“是要生了，不過離預產期還有一個月，不這樣說，你們還不知道要拖拉到什麽時候。”
催他們回來，主要是雲秋柏想好好陪妻子，手上的工作就只能交接給閻勁。
可閻勁當年說得好好的，說散散心就回來，結果一跑三年，他在外面逍遙自在，他在基地累得像頭牛，輪也輪到他放假了吧？
幸好自己早早催他們出發，不然現在還有得等。
雲秋柏這邊正得意自己的果斷決策力，手機響了，他拿起來接聽，兩秒鐘，臉色從輕松變得嚴峻。
“立刻找陳教授，你們在那邊守著，我馬上到！”
電話沒掛他已經轉頭，看起來是要起身。
雲冬菱忙問：“哥怎麽了？”
“憐憐提前發動了，剛進了醫院，我現在得立刻回去。”
他讓司機在路邊停車，來不及再叮囑兩句，便上了後面跟隨保護的軍車，幹脆自己坐上駕駛座，直接油門踩到底飛出去。
這可真的是，哪壺不開提哪壺啊。
雲秋柏恐怕也想不到，為了把人提早誑回來隨口說的話，竟然真的中了。
事到如今還能怎樣，只能趕緊到醫院去！
雲冬菱和閻勁坐的車雖然開得很快，但到底沒有雲秋柏開得那麽喪心病狂，到醫院時已經見不到雲秋柏，才知道他進了產房。
雲冬菱有些緊張地抓著閻勁，“不會有事吧？”
閻勁摟住她肩膀，“醫院裏這麽多你哥調來的醫療精英，放心吧。”
事實上他們並沒有等太久，蔣憐憐自己就是半個醫生，生產很順利，幾個鐘頭後，產房裏響起一道清亮哭聲。
“生了生了！”
雲冬菱莫名激動，等醫療人員說可以進去後，她走進去一看，護士正抱著個大胖小子，而他哥看也沒看小孩，單膝跪在病床邊和蔣憐憐說話。
“哎喲，你爸爸媽媽說著話呢，你先讓小姑姑抱抱……”
雲冬菱小心翼翼抱起小侄子，看著初生嬰兒皺巴巴紅通通的小臉，心軟得一塌糊塗。
直到回去他們以前在基地居住的小樓，雲冬菱走進房子，整個人還很興奮，念叨個不停，“你沒進去看真的好可惜，寶寶超可愛的！”
“知道了，這一路你說了多少次。”閻勁有些無奈，催她趕緊洗澡睡覺，明天還有得忙。
他們這趟確實來得正巧，不早不晚，趕在蔣憐憐生孩子的時候。
好了，明天一個去軍樞大樓辦工，雲秋柏這當口肯定不會回來跟他交接，他有得忙，而雲冬菱，也要去陪蔣憐憐，看來他們接下來的日子，都很忙碌。
閻勁摸摸她的頭，“我接下來會很忙，可能沒空去看你，記得準時吃飯，多喝水多吃水果。”
“放心啦，不用擔心我！”
……
雲冬菱話說得好聽，事實上，等閻勁忙完一輪停下來，點開聯絡手表，發覺今天連問候信息都沒有了，按了按眉心，把書桌前堆積如山的案卷推開，拿起外套，決定去雲秋柏家。
這兩個多星期，一開始是他太過忙碌，晚上回去雲冬菱睡著了，早上離開時她還沒睡醒。
這樣一去一來，兩人就沒在清醒時間碰面說過話，好在，雲冬菱時常會給他視頻電話，會發信息提醒他記得準時吃飯。
後來有一回他有事離開基地幾天，回來發現雲冬菱搬到雲秋柏家去住了，美曰其名幫忙照顧小侄子。
閻勁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，能理解雲冬菱想過去幫忙的心情，他沒說什麽。可是，這才多久，不過兩周，視頻電話不打了，現在連信息也沒有了，是不是有點過份？
步出辦公室在軍樞大樓裏走著，官員和秘書等人步履匆匆，個個拿著資料過來找他，語速極快地闡述問題所在，他一一接過來，上了車。
直接讓司機開車，然後快速翻閱文件。
不急的先丟一邊，等他回來再處理，不能等的現在即時處理。閻勁下車，前排的秘書走過去，接過他處理好和沒處理好的文件資料，跟著他走近房子。
……
二樓的嬰兒房，雲冬菱正雙手托腮，看著蔣憐憐哄小寶寶睡覺。
蔣憐憐輕輕地拍著寶寶，嘴裏哼著歌，很快就把嘴裏吐泡泡的兒子哄睡了，她溫柔地摸著寶寶肉肉的小手，見雲冬菱眼睛亮亮的模樣，不由輕笑。
“小菱這麽喜歡小孩子，跟閻隊有計劃要寶寶嗎？”
雲冬菱正眼也不眨地看著小嬰兒，聞言擡頭，眼底劃過一道茫然，“沒有啊，寶寶這事不是隨緣嗎？還能計劃？”
蔣憐憐撲哧一聲笑了，“怎麽不能計劃？”
可能是當了母親，蔣憐憐不像以前那麽拘謹，放開了許多，她略帶暗示性地，暧昧地道：“所謂計劃就是不要避孕，選擇合適的時機，頻繁一點造人，這樣，天時地利人和，就能有寶寶啦。”
雲冬菱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。
她確實很喜歡小孩子，她想閻勁應該也喜歡，然而他們倆其實……並沒有刻意避孕。
兩人一直很恩愛，但是三年多了，她的肚皮就是一直沒動靜。
她曾經把原因歸於緣分還沒到，聽了蔣憐憐的話，便覺得或許還有自己不夠努力的關系。
當下立刻跟蔣憐憐取經，兩個女人在嬰兒房裏壓低聲音探討如何能提高受孕率，一樓的客廳裏，雲秋柏也正跟閻勁談到同個問題。
“打算什麽時候要小孩？”
閻勁向樓上望了眼。
剛剛進來，雲秋柏說雲冬菱現在正和蔣憐憐在嬰兒房哄孩子，他便沒上去，在客廳坐下。
大長腿在舒適寬松的沙發上坐下，他手放在額間，揉按這段時間因為忙碌睡眠不足而抽疼的太陽穴。
正按著，聽到雲秋柏的話，手便是一頓。
“沒打算，不想要。”
閻勁面色淡淡，一臉不在乎。
雲秋柏原本想跟閻勁說，雲冬菱年紀還小，想要小孩最好再等兩年，這會聽他這麽說，他心裏反倒不是滋味。
他還以為，閻勁這種身世，會和他們一樣渴望一個正常的家，會想要小孩子，沒想到竟然不是？！
他那個天真的妹妹，可是喜歡小孩子喜歡得緊，這下可怎麽辦……
閻勁是來接雲冬菱回家的。
雲冬菱也自覺這些日子太過把註意力放在小侄子身上，冷落了閻勁，吐了吐舌頭趕緊收拾東西。
吃完飯回家後，閻勁在書房加班，洗完澡的雲冬菱便輕手輕腳走進去，繞到他身後，輕輕按他的肩膀。
“累不累？”
“不累。”他繼續敲著電腦。
安靜的氣氛在兩人之間彌漫，雲冬菱咬了咬唇，彎下腰，下頜擱在男人肩膀上，低著聲道：“對不起呀，我最近顧著看寶寶了，忘了給你電話。”
何止是電話，閻勁手上動作不停，“寶寶就那麽好玩？”
“嗯！”想到寶寶，雲冬菱眼神柔和下來，“你知道嗎？一開始還皺巴巴的，第二天就變了個樣，每一天看他，每一天都不一樣，真的好神奇。”
她雙手環在男人身前，側著頭在他耳邊說話，“很漂亮很可愛，又乖又香像個小天使，一看見他心都融化了，勁哥你說……”她在他耳朵上咬了咬，“我們也生一個好不好？”
閻勁在鍵盤上飛快舞動的手指停下了，轉頭看她。
眼眸漆黑暗沈，像一汪深不見底的深潭。
有一些深沈雲冬菱來不及捕捉，就沈到潭底去，男人臉上浮起一抹輕笑，“這麽喜歡？生了我們以後就沒法隨意到處去玩，沒法過自由自在的二人世界，到時你後悔怎麽辦？”
“我才不會！”
她又不是小孩子了，怎麽會整天想著去玩，在閻勁心裏她就是玩心那麽重的人嗎？
雲冬菱有些生氣用力咬他脖子，“我就要我就要，你生不生！”
說著整個人壓到他身上，十分不講道理地動手動腳。
閻勁被她撩得起火，把人一把拽到書桌上，男人高大的身影就此壓下來。
然而眼看幹柴烈火就要一觸即發，他還頓了頓，強調一句：“這種事只能盡力，不能強求，我們隨緣……”
“少廢話！”雲冬菱扯著他的衣襟把人拽下來。
……
事後，雲冬菱靠在閻勁懷裏，兩人坐在落地窗前看著星星。
雲冬菱把玩著男人纖長的手指，忽然問：“勁哥，你說我們以後生幾個？”
閻勁笑了，“你還想生幾個？不是說生孩子很疼，很多人都不想生。”
雲冬菱撅著嘴說：“可是我想啊。”
她從小沒有父母，如果說雲秋柏還記得父母一些事，她則是完全對父母沒印象，全靠雲秋柏像爸又像媽地拉扯長大，她多希望自己能和別的小朋友一樣有爸爸媽媽疼。
雲冬菱靠著閻勁，臉上帶著憧憬，“如果我們有小孩，我會努力當個好媽媽，你一定會是最好的爸爸。”
擁有屬於他們倆的小孩，長得像她又像他，他何曾不想，只是……
“隨緣吧。”
閻勁閉了閉眼，並沒有順著這個話題說下去，而是親親她的臉頰，把人摟在懷裏。
雲冬菱心中古怪，擡頭想問閻勁，卻被他吻住。
在生孩子這件事情上，雲冬菱以前不曾開口和閻勁探討過，一是因為年紀小害羞，二是因為那時兩人結婚不久。
是以在她的認知裏，這事根本不存在矛盾。
她就從來沒想過閻勁不想要。
現在看雲秋柏和蔣憐憐幸福的一家三口，雲冬菱掐指一算，她和閻勁結婚也有三年了，要小孩很合理。
幹脆和閻勁一提，雖然他並沒有直接拒絕，但兩人認識這麽久，雲冬菱怎麽看不出來對方的回避。
難道他不想要孩子？
這個認知像一桶冷水，一下子澆滅了她的熱情。
果然，這事之後，雲冬菱發現閻勁變得沈默，晚上會和她抵死纏綿，但是關於孩子的問題，卻不再提及。
不等雲冬菱理出個邏輯，這一天她提早回家，原本想好好煮一頓大餐，慰勞這陣子辛苦工作的閻勁。
沒想到閻勁竟然在家，她悄悄往樓上走，想嚇一嚇閻勁，沒想到自己被嚇了一大跳。
整潔明凈的洗手間裏，閻勁脫了上身衣服，側著身照鏡子，手上拿著一塊燒紅的烙鐵，正要對著後腰按下去。
“你幹什麽！住手！”
雲冬菱撲了過去，抓住他的手就想把東西搶走，但是閻勁的手勁太大，任憑她用力，依然紋絲不動。
男人布著幾道疤痕的上半身，後腰腰眼位置，有一處黑色紋身編碼。
早在兩人結婚蜜月之初，雲冬菱就發現閻勁後腰時常貼著一塊棕色膠布，一開始以為是舊傷，後來因為每次提及，他總會另起話題繞過去，雲冬菱反倒對這個地方上了心。
一次閻勁被她灌醉了，雲冬菱悄悄地撕開膠布，終於看清底下的編碼紋身，她瞬間明白閻勁為什麽不願意給她看，要避開這個話題，她把膠布貼回去，裝作自己不曾發現。
至此也不曾再提過這事。
但現在見他竟然要燙傷自己，這怎麽行？！
雲冬菱急了，“我早看過！你別傷害自己！”
可是男人聞言只是淡淡瞥她一眼，便就著她握在烙鐵上的手，扯過來燙下去。
燒得發紅帶著火焰的烙鐵印在後腰的編碼紋身上，用力碾壓，滋地一聲，傳來一陣焦味。
雲冬菱眼睛一下子紅了，“你做什麽啊！”
她奮力把手扯開，讓他把東西丟掉，可惜已經太晚，後腰的編碼紋身被燙沒了，取而代之的是一塊更大的‘疤’。
不規整的形狀看起來像一團火焰。
“你傻不傻啊！傻不傻！為什麽要這樣做！”
她錘著閻勁，被閻勁抱在懷裏，他緊摟著她，“你介不介意？”
“我介意什麽？我介意就不會裝不知道，你你你……”
雲冬菱氣得話都說不順暢，閻勁把人緊緊抱住，拍著她的後背順氣，閉了閉眼道：“你不介意，但是我介意。”
“你介意什麽你介意！你、你介意……”雲冬菱聲音小了下去。
閻勁吐了口氣。
“你想不想知道我的過去？我和你們不一樣，我是在實驗室裏出生……”
閻勁把深埋在心底的那些往事，他的出生，他的過去，以一種平淡的語調說出來。
曾經他以為他會把這些事帶進棺材，至死也不會說出來，特別是雲冬菱，因為愛她，更不希望她知道自己暗黑的過去。
可是不久前，研究人員無意中發現了蔣泰鴻當年封存的秘密檔案，他在密室裏呆了一個晚上，最後一把火把這些記載著各種實驗數據，包括他這批實驗者在內的出生資料，全部銷毀。
他以為他很在意，可事實是，心情十分平靜。
幾年前的他如果看見這些，會覺得世道不公，想要報覆閻松明，渴望自由，覺得自己的人生就是一個玩笑。
現在的他已經能做到平靜無波瀾，冷靜地看待這件事。
是，他是因為別人的欲望而出生，古怪而不容於社會的存在。
但這能說明他有錯嗎？
不，錯的不是他。
那他為什麽要用別人的錯誤懲罰自己？
或許他有個和別人不一樣的開始，但老天不曾虧待他，他有了摯友，遇到了摯愛，他們教會他用心看待世界，品嘗他不曾用心去分辨的甘香美味。
生命忽然就有了價值，這不正是自己一直孜孜追求的未來？
閻勁把過去放下，不再執著為什麽。
向前看並且覺得這些都只是個笑話的同時，便覺得身後這個紋身烙印不順眼起來。
憑什麽？讓這個東西留在他身上？
以前留著它是為了時時刻刻提醒自己勿忘一切罪惡根源，負砥前行，如今回想過去，那些不堪已經影響不了自己，留著它沒有絲毫用處，只覺得礙眼。
過去就繼續留在過去。
所以趁著雲冬菱不在家的時候想把印記覆蓋，沒想到這麽巧被她撞見。
那也無所謂，原本便打算找個機會把事情跟她說說，幹脆也不挑了，直接就說了。
雲冬菱被閻勁的秘密炸得一臉懵。
饒是她之前從蔣憐憐那裏知道紋身的涵義，但哪裏有閻勁知道的內情多，這些秘密全倒出來，人一下子就被弄得心頭梗塞。
閻勁一直以來，就是背負著這些？
閻勁的唇碰了碰她的額心，低聲道：“不要這個表情，我曾經介意這些事，但現在放下了。”
正因為放下，才不想和過去沾上關系，才想把這個紋身弄掉。
閻勁放下了，雲冬菱卻放不下。
他說的這些事，什麽利用晶石幹預受精過程，什麽選擇優質的受精卵培育成人，信息量太大。
她不可控制地想到一件事。
後來她去找了蔣憐憐，問她那些從實驗室出來的人，以後會如何。
蔣憐憐說，畢竟是人工幹預過人生最初的受精卵階段，身體可能會存在或多或少的問題，只是有些問題是隱性，一時未顯。
雲冬菱：“他們能不能像正常人一樣生育？”
這個問題讓蔣憐憐怔了怔，她思索了會兒道：“這個很難說，但實驗室以往研究結果顯示，一般被基因改造過的生物，生殖能力比較差。”
生殖能力比較差。
這就解釋了為什麽每次她一提生小孩的話題，閻勁總是沈默以待。
他是真的不想要小孩嗎？
不，他只是懷疑自己生不了，與其給她虛假的希望，幹脆保持沈默。
原來如此，原來如此。
雲冬菱離開哥哥的家，站在無人的小院外，雙手緊緊抱住自己。
心口一陣一陣地抽疼。
他為什麽不說？
每一次聽她朗朗說起這些話題，用什麽都不知道的語氣暢想未來一家三口的畫面，該有多痛呀。
……
時間繼續向前走，雲秋柏和蔣憐憐的獨生子滿月了。
喝完滿月酒後，兩人離開，路上，雲冬菱忽然道：“小侄子好鬧人呀，我原本以為是小天使，沒想到才一個月就變成小惡魔。”
閻勁牽著她的手，“你之前不是很喜歡？”
雲冬菱吐了吐舌頭，仰頭望天上的明月，“算了，我們還是不要了，我覺得你說得對，二人世界挺好的。”
閻勁默了默，沒說話。
這天晚上，閻勁特別纏人霸道，讓雲冬菱一遍遍沈浸在他的溫柔裏。
結果第二天起都起不來。
身邊的位置空蕩蕩，閻勁早早起來煮了早餐，上班去了。
雲冬菱一覺睡到中午，起來還是全身酸痛。
這人跟人的體力，怎麽能相差那麽多？
閻勁這樣鬧她一頓，大清早還能準時去工作，而她像條被蹂`躪過份的鹹魚，只能癱在床上張著嘴喘氣。
雲冬菱昏昏沈沈起身，揉了揉額頭。
不知是不是之前為了回來趕工作太累，回來後又去雲秋柏家沒能好好休息，雲冬菱這陣子其實精神一直不是很好。
平時作息正常還能將就，一和閻勁鬧得太過份，人就會很累，很不舒服。
她在床上癱了大半天，最後還是爬起來。
早餐午餐一頓搞定後，下午去雲秋柏家走了一趟，然後去研究所報到，等她回去，閻勁也回來了。
桌子上已經準備好了飯菜，不知道為什麽，明明是以前喜歡的菜式，現在看著，竟然沒有一點食欲？
閻勁見她神情懨懨，忙走過來探她額頭，“怎麽了？不舒服？”
雲冬菱瞪他一眼，“難道不是怪你？”
“是是，怪我。”閻勁笑笑，低頭親親她的唇，把她拉到座位前坐下，給她盛了一碗溫熱的魚湯。
寶寶滿月了，雲秋柏終於放心肯回軍樞大樓看看，閻勁大松口氣，忙裏偷閑回來煮餐飯。
這陣子兩人都太忙，想吃好點沒時間，終於能給她好好補補了。
“試試，你喜歡的黃魚湯。”
被煮成奶白色的魚湯，一看就知道花了很多功夫，但不知為什麽，以往是引得她食指大動的美味，今日卻只覺得腥味過重，一聞到……就想吐！
“別拿過來……嘔！”
雲冬菱把碗推開，往地上吐得稀裏嘩啦，把閻勁狠狠嚇一跳。
“小菱你怎麽了？！”
雲冬菱抱著肚子，“我難受。”
閻勁立刻把人打橫抱起，大步往外走，“我們去醫院。”
……
“應該沒事的，你別急。”
到了醫院，見閻勁急得進進出出，雲冬菱有些發虛，只好拉住他，告訴他這段時間都這樣，只是太累了，沒事。
沒想到閻勁不聽還好，一聽立刻怒了。
“一直不舒服？為什麽不告訴我？身體的事能拿來開玩笑？”
雲冬菱坐在床上抱著膝，神色焉焉，有些委屈道：“只是有些累而已，又沒什麽事。”
是沒什麽事，但閻勁沒忘記雲冬菱曾經有過什麽事，好不容易養了這麽久才把身體養好一些，怎麽能這麽不上心？
其它事閻勁不計較，唯獨身體的事讓他過不去。
心裏那股氣上不去下不得，最後還是把錯歸在自己身上。
怪她嗎？不，怪他。
如果不是他太忙，怎麽會沒註意到她的反常。
昨晚他還那樣鬧她……
閻勁有些自責地坐在床邊，抱住人撫她的後背安慰，“對不起，我不是怪你，我是怪我自己。”
雲冬菱抱住他的腰，閉著眼睛蹭了蹭，“不怪我也不怪你，怪那條魚太腥啦。”
閻勁失笑。
心裏多少還是有點想不明白，他明明把魚處理得很好，不留一點腥味，怎麽會腥？
這時醫生拿著檢查結果來敲門。
一進來便是直接開口道喜：“恭喜兩位，閻太太懷孕6周……”
一番話讓兩個人都變成木頭人。
雲冬菱先有反應。
她震驚地看著醫生，手放在肚子位置，“我懷孕？搞錯了吧？怎麽可能！”
醫生怎麽也沒想到兩人的反應不是驚喜而是驚嚇，解釋了幾句見說不清，無奈地把檢查單遞過去，“沒錯，檢查結果在這，閻將軍您看看。”
閻勁整個人都是呆的。
紙張被塞進手裏，才遲頓地反應過來，隨即捏住檢查單，低頭快速地一目數行掃起來。
另一邊雲冬菱還在不可思議。
“是不是弄錯了，這些事不能弄錯，這種玩笑開不得，醫生你再檢查檢查……”
醫生哭笑不得地點頭，“沒弄錯，血檢B超每一項檢查都是顯示有孕，您真的懷孕了。”
雲冬菱茫茫然看向閻勁。
可是怎麽可能，閻勁不是不能生嗎？她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不會有孩子，這真的不是夢？
“……他不是不能生嗎？”
雲冬菱的低聲喃喃讓閻勁挑了挑眉，現在他完全回過神了。
雖然懷孕出乎他意料，但雲冬菱的反應更讓他在意。
醫生離開，病房門關上。
閻勁走到雲冬菱面前，彎下腰和她平視，語調溫柔，“小菱，你說誰不能生？”
沒想到雲冬菱一下子眼睛紅了。
她抱著肚子，心底又是驚喜又是氣憤又是委屈，情緒覆雜得她直接哭出來。
“我以為、以為、以為你不能生……嗚嗚嗚嗚……我真是笨……”
閻勁楞了楞，“我？”
雲冬菱哭哭啼啼，“我偷偷問了憐憐姐，她說你有可能……比較差……嗚嗚嗚……難道你不是因為擔心這個問題才那種態度嗎？我每次提要小孩，你都好冷淡……我又不知道，其實我根本不介意……嗚嗚我……”
雲冬菱說得顛三倒四的，閻勁還是從破碎的詞語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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甜蜜的日子過得飛快,?就這樣一天天過去。
等雲冬菱和閻勁走遍大半個聯盟，從南區重新回到北區，已經是三年後。
這三年來,?在閻勁的精心照顧下,?雲冬菱身體恢覆良好,?除了曾經得而又失的異能，她就是閻勁記憶中的那個雲冬菱,?記憶全然恢覆。
當然，這三年來閻勁陪著雲冬菱四處轉，並不是完全把事情丟給別人,?自己什麽事也沒做，而是借著游玩契機，實地考察各地末世之後災難情況，確定各種安置重建方案。
有時候遇到地方被破壞得太狠,?雲冬菱看不下去,?會要求在當地停留久一些，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,?這種情況閻勁自然也不會拒絕,?便留下來監督方案實施。
一來二去,?走走停停，一晃便是三年。
兩人也挺喜歡這種旅居生活，本來沒打算這麽快回北區，之所以做回去的決定，是因為……蔣憐憐懷孕了！
雲秋柏和蔣憐憐兩人結婚三年多才迎來第一個小生命,?替哥哥開心之餘，想到她就要升級成為小姑姑，心情激動得恨不得能立刻趕到北區去。
她和哥哥自小相依為命,?小時候最羨慕的事，就是看別的小孩子牽著自己爸爸媽媽的手，有一個完完整整的家。
過去沒辦法改變，雖然他們沒辦法盼來一對父母，但他們可以成為父母。
雲冬菱知道，雲秋柏必然是最激動的，因為她，收到消息時心情也是超激動的！
想立刻趕過去，可惜當時他們被事情絆住，等兩人把事情處理完，大半年過去，眼下蔣憐憐都要生了。
“小八，你真的不跟我們回去？”
一只黑白條紋、毛發油潤的高大變異獸在雲冬菱手上蹭了蹭，它擡頭，幽綠色的眼瞳映著雲冬菱不舍的臉，像是告別，變異獸喉嚨底發出低低吼聲，隨即轉身，一步步向樹林走去。
“小八！”
雲冬菱向前一步，閻勁拉住她，搖了搖頭。
前方的小樹林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，很快鉆出了數顆腦袋，一雙雙泛著幽光的眼睛盯著這邊。
“吼！”小八忽然吼了聲，後腿發力一躍，整只變異獸向前撲去，身影消失在原處，樹林內響起樹葉刷刷聲。
這些瞳孔冒著精光的小腦袋全數縮了回去，“蹭蹭蹭”地一只只跟在小八身後離開，很快，樹林恢覆寧靜。
閻勁摸摸她的頭：“小八不是家養動物，深山更適合它，有那麽多朋友，它不會寂寞的。”
“我知道，”雲冬菱抱著閻勁的腰，把臉靠在他胸口，“我只是舍不得。”
閻松明事件後，雲秋柏雖然失去了異能，卻因禍得福恢覆正常。
雲秋柏之前需要異能，只不過為了報仇，既然閻松明死了，有沒有異能便不再重要，能恢覆正常才是重要的事。
雖然如此，但生活並不是沒有被影響。
雲秋柏後來告訴她，一直以來跟著他的那些變異獸，後來都失蹤了，包括小八。
她還曾為此失落好一陣子，沒想到的是，小八會在她前往南區後，出現在她身邊。
一開始雲冬菱並不知道，還是閻勁告訴她。
他說，小八一直跟在他們身後，他們去哪裏，它也跟著去。
雲冬菱驚訝，不明白小八為什麽要跟著他們，既然跟著他們，又為什麽不出現？
後來想明白了，小八沒有接到雲秋柏解除跟蹤保護的命令，所以找到她後，就繼續屢行保護她的任務。
就是這麽固執，這麽忠誠，這麽認死理。
一時間，雲冬菱心情覆雜。
雲秋柏異能已失，不可能再給它解除精神命令，難道小八這輩子都要受限於這道命令？
實在不忍心小八以後都要背負這道枷鎖，她讓閻勁幫忙，把一直躲著不現身的小八逼出來。
小八身體多出了數道傷痕，可以想像在和雲秋柏在和她失去聯絡的這段時間裏，它活得多麽艱難。
雖然對人類懷有警惕之心，但在見到她後，依然像過去一般，溫馴地蹭著她的手撒嬌。
雲冬菱揉著小八，“小八，你以後不用再跟著我了，你想去哪裏就去哪裏。”
小八擡頭，幽深的眸子看著她。
“對，”她捧著它的頭，強調道：“你是自由的。”
小八那麽聰明，相信它可以領會她的意思，果然，小八一步三回頭看她，走了。
她以為小八就此離開，不想小八還是像往日一樣，繼續不遠不近地跟在他們身後。
閻勁：“看來它就想跟著你。”
小八不願意走，雲冬菱自然不會勉強，事實上它願意留下，她很開心。
不過既然它跟著，雲冬菱時不時會讓閻勁帶她到它面前，給它投餵食物。
養了三年，小八從一只獸，變成了數十只獸，這一路走，它收了不少小弟，就這樣跟著他們來到北區，然後，它不走了。
或許是跟著三年，小八終於確定雲冬菱不會有危險。
或許是嗅到了舊主人令人安心的氣味，小八遠遠一眺，威武地吼了一聲，便瀟灑地竄入深林，消失不見。
除了雲冬菱和閻勁站在森林入口看著，不遠處來接人的雲秋柏，也站在坡上，目送老朋友離去。
……
“哥你怎麽過來了，嫂子不是快生了，怎麽不陪著？”
雲秋柏的軍用專車是類似保姆車設計，後座是寬敞的六人位，雲冬菱和閻勁並排坐著，看一眼窗外，再看一眼對面的哥哥，神色有些懨。
雲秋柏挑了挑眉，伸長手臂在她額頭上彈了一指。
“這麽久不見，你哥特地來接你，你就這個態度？”
“我去！”雲冬菱瞬間坐直了，不可置信地看著雲秋柏，對著幾年沒見的妹妹，雲秋柏就這樣下手了？？
雲秋柏你太狗了！
“雲秋柏你幼不幼稚！”雲冬菱氣呼呼地揉著額頭，伸手就想彈回來，被雲秋柏一手拍開，“在車上，動什麽動，坐好。”
“你也知道在車上你……”
這次是被閻勁抓回來，男人輕輕轉過她的臉，端詳了一下，道：“下車再報仇。”
“你看我勁哥都看不下去！雲秋柏你等著！”
雲秋柏喲了一聲，雙手交插在胸前，似笑非笑地睨著兩人，“叫我雲秋柏，叫他我勁哥，這就是我親妹，呵，呵呵。”
雲冬菱臉紅了一下，嘟喃著揉額頭，“那不是你先動手的嗎，這樣欺負你妹妹。”
“誰叫你上車那個呆樣，”雲秋柏取下裝腔作勢的眼鏡，釋放他原本的不羈之色，嘴裏依然跟她對話，眼睛卻瞄向閻勁。
“他惹你啦？”
誰惹她？雲冬菱翻了個白眼，“除了你還能有誰？”
眼看兩人又要鬧起來，閻勁嘴角一哂，“有人天天說老婆就要生了，催我們趕緊回來，瞧你這模樣，倒看不出來你有多急。”
“對，”雲冬菱狐疑地看他：“都要生了怎麽不守著憐憐姐？”
事實上收到消息在幾個月前，當時兩人在南區偏遠某市。
這裏是當年的病毒彈投放地之一，環境秩序全被嚴重破壞，因為害怕殘餘輻射，離聯盟軍事中心北區過於遙遠，被派來整治的官員並不用心，以致三年了，這個地方成了惡勢力盤桓之地。
簡直就是個毒瘤。
閻勁知道後，便和雲冬菱到了這裏，試圖找出解決問題的方法。
閻勁手上有人，雲冬菱這幾年間在各地醫療機構旅學，專攻病毒研究，現在也算是半個專家，兩人邊查邊整治，效果不錯。
讓他們放棄手上沒處理完的一切回北區，那這些時日的用心，就全浪費了，只能加快速度把手尾處理了，再來北區。
這一處理就是大半年，雲秋柏三天一小催、一周一大催，最終到了蔣憐憐快生了，才把他們催回來。
說到這事，雲秋柏便得意揚眉，“是要生了，不過離預產期還有一個月，不這樣說，你們還不知道要拖拉到什麽時候。”
催他們回來，主要是雲秋柏想好好陪妻子，手上的工作就只能交接給閻勁。
可閻勁當年說得好好的，說散散心就回來，結果一跑三年，他在外面逍遙自在，他在基地累得像頭牛，輪也輪到他放假了吧？
幸好自己早早催他們出發，不然現在還有得等。
雲秋柏這邊正得意自己的果斷決策力，手機響了，他拿起來接聽，兩秒鐘，臉色從輕松變得嚴峻。
“立刻找陳教授，你們在那邊守著，我馬上到！”
電話沒掛他已經轉頭，看起來是要起身。
雲冬菱忙問：“哥怎麽了？”
“憐憐提前發動了，剛進了醫院，我現在得立刻回去。”
他讓司機在路邊停車，來不及再叮囑兩句，便上了後面跟隨保護的軍車，幹脆自己坐上駕駛座，直接油門踩到底飛出去。
這可真的是，哪壺不開提哪壺啊。
雲秋柏恐怕也想不到，為了把人提早誑回來隨口說的話，竟然真的中了。
事到如今還能怎樣，只能趕緊到醫院去！
雲冬菱和閻勁坐的車雖然開得很快，但到底沒有雲秋柏開得那麽喪心病狂，到醫院時已經見不到雲秋柏，才知道他進了產房。
雲冬菱有些緊張地抓著閻勁，“不會有事吧？”
閻勁摟住她肩膀，“醫院裏這麽多你哥調來的醫療精英，放心吧。”
事實上他們並沒有等太久，蔣憐憐自己就是半個醫生，生產很順利，幾個鐘頭後，產房裏響起一道清亮哭聲。
“生了生了！”
雲冬菱莫名激動，等醫療人員說可以進去後，她走進去一看，護士正抱著個大胖小子，而他哥看也沒看小孩，單膝跪在病床邊和蔣憐憐說話。
“哎喲，你爸爸媽媽說著話呢，你先讓小姑姑抱抱……”
雲冬菱小心翼翼抱起小侄子，看著初生嬰兒皺巴巴紅通通的小臉，心軟得一塌糊塗。
直到回去他們以前在基地居住的小樓，雲冬菱走進房子，整個人還很興奮，念叨個不停，“你沒進去看真的好可惜，寶寶超可愛的！”
“知道了，這一路你說了多少次。”閻勁有些無奈，催她趕緊洗澡睡覺，明天還有得忙。
他們這趟確實來得正巧，不早不晚，趕在蔣憐憐生孩子的時候。
好了，明天一個去軍樞大樓辦工，雲秋柏這當口肯定不會回來跟他交接，他有得忙，而雲冬菱，也要去陪蔣憐憐，看來他們接下來的日子，都很忙碌。
閻勁摸摸她的頭，“我接下來會很忙，可能沒空去看你，記得準時吃飯，多喝水多吃水果。”
“放心啦，不用擔心我！”
……
雲冬菱話說得好聽，事實上，等閻勁忙完一輪停下來，點開聯絡手表，發覺今天連問候信息都沒有了，按了按眉心，把書桌前堆積如山的案卷推開，拿起外套，決定去雲秋柏家。
這兩個多星期，一開始是他太過忙碌，晚上回去雲冬菱睡著了，早上離開時她還沒睡醒。
這樣一去一來，兩人就沒在清醒時間碰面說過話，好在，雲冬菱時常會給他視頻電話，會發信息提醒他記得準時吃飯。
後來有一回他有事離開基地幾天，回來發現雲冬菱搬到雲秋柏家去住了，美曰其名幫忙照顧小侄子。
閻勁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，能理解雲冬菱想過去幫忙的心情，他沒說什麽。可是，這才多久，不過兩周，視頻電話不打了，現在連信息也沒有了，是不是有點過份？
步出辦公室在軍樞大樓裏走著，官員和秘書等人步履匆匆，個個拿著資料過來找他，語速極快地闡述問題所在，他一一接過來，上了車。
直接讓司機開車，然後快速翻閱文件。
不急的先丟一邊，等他回來再處理，不能等的現在即時處理。閻勁下車，前排的秘書走過去，接過他處理好和沒處理好的文件資料，跟著他走近房子。
……
二樓的嬰兒房，雲冬菱正雙手托腮，看著蔣憐憐哄小寶寶睡覺。
蔣憐憐輕輕地拍著寶寶，嘴裏哼著歌，很快就把嘴裏吐泡泡的兒子哄睡了，她溫柔地摸著寶寶肉肉的小手，見雲冬菱眼睛亮亮的模樣，不由輕笑。
“小菱這麽喜歡小孩子，跟閻隊有計劃要寶寶嗎？”
雲冬菱正眼也不眨地看著小嬰兒，聞言擡頭，眼底劃過一道茫然，“沒有啊，寶寶這事不是隨緣嗎？還能計劃？”
蔣憐憐撲哧一聲笑了，“怎麽不能計劃？”
可能是當了母親，蔣憐憐不像以前那麽拘謹，放開了許多，她略帶暗示性地，暧昧地道：“所謂計劃就是不要避孕，選擇合適的時機，頻繁一點造人，這樣，天時地利人和，就能有寶寶啦。”
雲冬菱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。
她確實很喜歡小孩子，她想閻勁應該也喜歡，然而他們倆其實……並沒有刻意避孕。
兩人一直很恩愛，但是三年多了，她的肚皮就是一直沒動靜。
她曾經把原因歸於緣分還沒到，聽了蔣憐憐的話，便覺得或許還有自己不夠努力的關系。
當下立刻跟蔣憐憐取經，兩個女人在嬰兒房裏壓低聲音探討如何能提高受孕率，一樓的客廳裏，雲秋柏也正跟閻勁談到同個問題。
“打算什麽時候要小孩？”
閻勁向樓上望了眼。
剛剛進來，雲秋柏說雲冬菱現在正和蔣憐憐在嬰兒房哄孩子，他便沒上去，在客廳坐下。
大長腿在舒適寬松的沙發上坐下，他手放在額間，揉按這段時間因為忙碌睡眠不足而抽疼的太陽穴。
正按著，聽到雲秋柏的話，手便是一頓。
“沒打算，不想要。”
閻勁面色淡淡，一臉不在乎。
雲秋柏原本想跟閻勁說，雲冬菱年紀還小，想要小孩最好再等兩年，這會聽他這麽說，他心裏反倒不是滋味。
他還以為，閻勁這種身世，會和他們一樣渴望一個正常的家，會想要小孩子，沒想到竟然不是？！
他那個天真的妹妹，可是喜歡小孩子喜歡得緊，這下可怎麽辦……
閻勁是來接雲冬菱回家的。
雲冬菱也自覺這些日子太過把註意力放在小侄子身上，冷落了閻勁，吐了吐舌頭趕緊收拾東西。
吃完飯回家後，閻勁在書房加班，洗完澡的雲冬菱便輕手輕腳走進去，繞到他身後，輕輕按他的肩膀。
“累不累？”
“不累。”他繼續敲著電腦。
安靜的氣氛在兩人之間彌漫，雲冬菱咬了咬唇，彎下腰，下頜擱在男人肩膀上，低著聲道：“對不起呀，我最近顧著看寶寶了，忘了給你電話。”
何止是電話，閻勁手上動作不停，“寶寶就那麽好玩？”
“嗯！”想到寶寶，雲冬菱眼神柔和下來，“你知道嗎？一開始還皺巴巴的，第二天就變了個樣，每一天看他，每一天都不一樣，真的好神奇。”
她雙手環在男人身前，側著頭在他耳邊說話，“很漂亮很可愛，又乖又香像個小天使，一看見他心都融化了，勁哥你說……”她在他耳朵上咬了咬，“我們也生一個好不好？”
閻勁在鍵盤上飛快舞動的手指停下了，轉頭看她。
眼眸漆黑暗沈，像一汪深不見底的深潭。
有一些深沈雲冬菱來不及捕捉，就沈到潭底去，男人臉上浮起一抹輕笑，“這麽喜歡？生了我們以後就沒法隨意到處去玩，沒法過自由自在的二人世界，到時你後悔怎麽辦？”
“我才不會！”
她又不是小孩子了，怎麽會整天想著去玩，在閻勁心裏她就是玩心那麽重的人嗎？
雲冬菱有些生氣用力咬他脖子，“我就要我就要，你生不生！”
說著整個人壓到他身上，十分不講道理地動手動腳。
閻勁被她撩得起火，把人一把拽到書桌上，男人高大的身影就此壓下來。
然而眼看幹柴烈火就要一觸即發，他還頓了頓，強調一句：“這種事只能盡力，不能強求，我們隨緣……”
“少廢話！”雲冬菱扯著他的衣襟把人拽下來。
……
事後，雲冬菱靠在閻勁懷裏，兩人坐在落地窗前看著星星。
雲冬菱把玩著男人纖長的手指，忽然問：“勁哥，你說我們以後生幾個？”
閻勁笑了，“你還想生幾個？不是說生孩子很疼，很多人都不想生。”
雲冬菱撅著嘴說：“可是我想啊。”
她從小沒有父母，如果說雲秋柏還記得父母一些事，她則是完全對父母沒印象，全靠雲秋柏像爸又像媽地拉扯長大，她多希望自己能和別的小朋友一樣有爸爸媽媽疼。
雲冬菱靠著閻勁，臉上帶著憧憬，“如果我們有小孩，我會努力當個好媽媽，你一定會是最好的爸爸。”
擁有屬於他們倆的小孩，長得像她又像他，他何曾不想，只是……
“隨緣吧。”
閻勁閉了閉眼，並沒有順著這個話題說下去，而是親親她的臉頰，把人摟在懷裏。
雲冬菱心中古怪，擡頭想問閻勁，卻被他吻住。
在生孩子這件事情上，雲冬菱以前不曾開口和閻勁探討過，一是因為年紀小害羞，二是因為那時兩人結婚不久。
是以在她的認知裏，這事根本不存在矛盾。
她就從來沒想過閻勁不想要。
現在看雲秋柏和蔣憐憐幸福的一家三口，雲冬菱掐指一算，她和閻勁結婚也有三年了，要小孩很合理。
幹脆和閻勁一提，雖然他並沒有直接拒絕，但兩人認識這麽久，雲冬菱怎麽看不出來對方的回避。
難道他不想要孩子？
這個認知像一桶冷水，一下子澆滅了她的熱情。
果然，這事之後，雲冬菱發現閻勁變得沈默，晚上會和她抵死纏綿，但是關於孩子的問題，卻不再提及。
不等雲冬菱理出個邏輯，這一天她提早回家，原本想好好煮一頓大餐，慰勞這陣子辛苦工作的閻勁。
沒想到閻勁竟然在家，她悄悄往樓上走，想嚇一嚇閻勁，沒想到自己被嚇了一大跳。
整潔明凈的洗手間裏，閻勁脫了上身衣服，側著身照鏡子，手上拿著一塊燒紅的烙鐵，正要對著後腰按下去。
“你幹什麽！住手！”
雲冬菱撲了過去，抓住他的手就想把東西搶走，但是閻勁的手勁太大，任憑她用力，依然紋絲不動。
男人布著幾道疤痕的上半身，後腰腰眼位置，有一處黑色紋身編碼。
早在兩人結婚蜜月之初，雲冬菱就發現閻勁後腰時常貼著一塊棕色膠布，一開始以為是舊傷，後來因為每次提及，他總會另起話題繞過去，雲冬菱反倒對這個地方上了心。
一次閻勁被她灌醉了，雲冬菱悄悄地撕開膠布，終於看清底下的編碼紋身，她瞬間明白閻勁為什麽不願意給她看，要避開這個話題，她把膠布貼回去，裝作自己不曾發現。
至此也不曾再提過這事。
但現在見他竟然要燙傷自己，這怎麽行？！
雲冬菱急了，“我早看過！你別傷害自己！”
可是男人聞言只是淡淡瞥她一眼，便就著她握在烙鐵上的手，扯過來燙下去。
燒得發紅帶著火焰的烙鐵印在後腰的編碼紋身上，用力碾壓，滋地一聲，傳來一陣焦味。
雲冬菱眼睛一下子紅了，“你做什麽啊！”
她奮力把手扯開，讓他把東西丟掉，可惜已經太晚，後腰的編碼紋身被燙沒了，取而代之的是一塊更大的‘疤’。
不規整的形狀看起來像一團火焰。
“你傻不傻啊！傻不傻！為什麽要這樣做！”
她錘著閻勁，被閻勁抱在懷裏，他緊摟著她，“你介不介意？”
“我介意什麽？我介意就不會裝不知道，你你你……”
雲冬菱氣得話都說不順暢，閻勁把人緊緊抱住，拍著她的後背順氣，閉了閉眼道：“你不介意，但是我介意。”
“你介意什麽你介意！你、你介意……”雲冬菱聲音小了下去。
閻勁吐了口氣。
“你想不想知道我的過去？我和你們不一樣，我是在實驗室裏出生……”
閻勁把深埋在心底的那些往事，他的出生，他的過去，以一種平淡的語調說出來。
曾經他以為他會把這些事帶進棺材，至死也不會說出來，特別是雲冬菱，因為愛她，更不希望她知道自己暗黑的過去。
可是不久前，研究人員無意中發現了蔣泰鴻當年封存的秘密檔案，他在密室裏呆了一個晚上，最後一把火把這些記載著各種實驗數據，包括他這批實驗者在內的出生資料，全部銷毀。
他以為他很在意，可事實是，心情十分平靜。
幾年前的他如果看見這些，會覺得世道不公，想要報覆閻松明，渴望自由，覺得自己的人生就是一個玩笑。
現在的他已經能做到平靜無波瀾，冷靜地看待這件事。
是，他是因為別人的欲望而出生，古怪而不容於社會的存在。
但這能說明他有錯嗎？
不，錯的不是他。
那他為什麽要用別人的錯誤懲罰自己？
或許他有個和別人不一樣的開始，但老天不曾虧待他，他有了摯友，遇到了摯愛，他們教會他用心看待世界，品嘗他不曾用心去分辨的甘香美味。
生命忽然就有了價值，這不正是自己一直孜孜追求的未來？
閻勁把過去放下，不再執著為什麽。
向前看並且覺得這些都只是個笑話的同時，便覺得身後這個紋身烙印不順眼起來。
憑什麽？讓這個東西留在他身上？
以前留著它是為了時時刻刻提醒自己勿忘一切罪惡根源，負砥前行，如今回想過去，那些不堪已經影響不了自己，留著它沒有絲毫用處，只覺得礙眼。
過去就繼續留在過去。
所以趁著雲冬菱不在家的時候想把印記覆蓋，沒想到這麽巧被她撞見。
那也無所謂，原本便打算找個機會把事情跟她說說，幹脆也不挑了，直接就說了。
雲冬菱被閻勁的秘密炸得一臉懵。
饒是她之前從蔣憐憐那裏知道紋身的涵義，但哪裏有閻勁知道的內情多，這些秘密全倒出來，人一下子就被弄得心頭梗塞。
閻勁一直以來，就是背負著這些？
閻勁的唇碰了碰她的額心，低聲道：“不要這個表情，我曾經介意這些事，但現在放下了。”
正因為放下，才不想和過去沾上關系，才想把這個紋身弄掉。
閻勁放下了，雲冬菱卻放不下。
他說的這些事，什麽利用晶石幹預受精過程，什麽選擇優質的受精卵培育成人，信息量太大。
她不可控制地想到一件事。
後來她去找了蔣憐憐，問她那些從實驗室出來的人，以後會如何。
蔣憐憐說，畢竟是人工幹預過人生最初的受精卵階段，身體可能會存在或多或少的問題，只是有些問題是隱性，一時未顯。
雲冬菱：“他們能不能像正常人一樣生育？”
這個問題讓蔣憐憐怔了怔，她思索了會兒道：“這個很難說，但實驗室以往研究結果顯示，一般被基因改造過的生物，生殖能力比較差。”
生殖能力比較差。
這就解釋了為什麽每次她一提生小孩的話題，閻勁總是沈默以待。
他是真的不想要小孩嗎？
不，他只是懷疑自己生不了，與其給她虛假的希望，幹脆保持沈默。
原來如此，原來如此。
雲冬菱離開哥哥的家，站在無人的小院外，雙手緊緊抱住自己。
心口一陣一陣地抽疼。
他為什麽不說？
每一次聽她朗朗說起這些話題，用什麽都不知道的語氣暢想未來一家三口的畫面，該有多痛呀。
……
時間繼續向前走，雲秋柏和蔣憐憐的獨生子滿月了。
喝完滿月酒後，兩人離開，路上，雲冬菱忽然道：“小侄子好鬧人呀，我原本以為是小天使，沒想到才一個月就變成小惡魔。”
閻勁牽著她的手，“你之前不是很喜歡？”
雲冬菱吐了吐舌頭，仰頭望天上的明月，“算了，我們還是不要了，我覺得你說得對，二人世界挺好的。”
閻勁默了默，沒說話。
這天晚上，閻勁特別纏人霸道，讓雲冬菱一遍遍沈浸在他的溫柔裏。
結果第二天起都起不來。
身邊的位置空蕩蕩，閻勁早早起來煮了早餐，上班去了。
雲冬菱一覺睡到中午，起來還是全身酸痛。
這人跟人的體力，怎麽能相差那麽多？
閻勁這樣鬧她一頓，大清早還能準時去工作，而她像條被蹂`躪過份的鹹魚，只能癱在床上張著嘴喘氣。
雲冬菱昏昏沈沈起身，揉了揉額頭。
不知是不是之前為了回來趕工作太累，回來後又去雲秋柏家沒能好好休息，雲冬菱這陣子其實精神一直不是很好。
平時作息正常還能將就，一和閻勁鬧得太過份，人就會很累，很不舒服。
她在床上癱了大半天，最後還是爬起來。
早餐午餐一頓搞定後，下午去雲秋柏家走了一趟，然後去研究所報到，等她回去，閻勁也回來了。
桌子上已經準備好了飯菜，不知道為什麽，明明是以前喜歡的菜式，現在看著，竟然沒有一點食欲？
閻勁見她神情懨懨，忙走過來探她額頭，“怎麽了？不舒服？”
雲冬菱瞪他一眼，“難道不是怪你？”
“是是，怪我。”閻勁笑笑，低頭親親她的唇，把她拉到座位前坐下，給她盛了一碗溫熱的魚湯。
寶寶滿月了，雲秋柏終於放心肯回軍樞大樓看看，閻勁大松口氣，忙裏偷閑回來煮餐飯。
這陣子兩人都太忙，想吃好點沒時間，終於能給她好好補補了。
“試試，你喜歡的黃魚湯。”
被煮成奶白色的魚湯，一看就知道花了很多功夫，但不知為什麽，以往是引得她食指大動的美味，今日卻只覺得腥味過重，一聞到……就想吐！
“別拿過來……嘔！”
雲冬菱把碗推開，往地上吐得稀裏嘩啦，把閻勁狠狠嚇一跳。
“小菱你怎麽了？！”
雲冬菱抱著肚子，“我難受。”
閻勁立刻把人打橫抱起，大步往外走，“我們去醫院。”
……
“應該沒事的，你別急。”
到了醫院，見閻勁急得進進出出，雲冬菱有些發虛，只好拉住他，告訴他這段時間都這樣，只是太累了，沒事。
沒想到閻勁不聽還好，一聽立刻怒了。
“一直不舒服？為什麽不告訴我？身體的事能拿來開玩笑？”
雲冬菱坐在床上抱著膝，神色焉焉，有些委屈道：“只是有些累而已，又沒什麽事。”
是沒什麽事，但閻勁沒忘記雲冬菱曾經有過什麽事，好不容易養了這麽久才把身體養好一些，怎麽能這麽不上心？
其它事閻勁不計較，唯獨身體的事讓他過不去。
心裏那股氣上不去下不得，最後還是把錯歸在自己身上。
怪她嗎？不，怪他。
如果不是他太忙，怎麽會沒註意到她的反常。
昨晚他還那樣鬧她……
閻勁有些自責地坐在床邊，抱住人撫她的後背安慰，“對不起，我不是怪你，我是怪我自己。”
雲冬菱抱住他的腰，閉著眼睛蹭了蹭，“不怪我也不怪你，怪那條魚太腥啦。”
閻勁失笑。
心裏多少還是有點想不明白，他明明把魚處理得很好，不留一點腥味，怎麽會腥？
這時醫生拿著檢查結果來敲門。
一進來便是直接開口道喜：“恭喜兩位，閻太太懷孕6周……”
一番話讓兩個人都變成木頭人。
雲冬菱先有反應。
她震驚地看著醫生，手放在肚子位置，“我懷孕？搞錯了吧？怎麽可能！”
醫生怎麽也沒想到兩人的反應不是驚喜而是驚嚇，解釋了幾句見說不清，無奈地把檢查單遞過去，“沒錯，檢查結果在這，閻將軍您看看。”
閻勁整個人都是呆的。
紙張被塞進手裏，才遲頓地反應過來，隨即捏住檢查單，低頭快速地一目數行掃起來。
另一邊雲冬菱還在不可思議。
“是不是弄錯了，這些事不能弄錯，這種玩笑開不得，醫生你再檢查檢查……”
醫生哭笑不得地點頭，“沒弄錯，血檢B超每一項檢查都是顯示有孕，您真的懷孕了。”
雲冬菱茫茫然看向閻勁。
可是怎麽可能，閻勁不是不能生嗎？她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不會有孩子，這真的不是夢？
“……他不是不能生嗎？”
雲冬菱的低聲喃喃讓閻勁挑了挑眉，現在他完全回過神了。
雖然懷孕出乎他意料，但雲冬菱的反應更讓他在意。
醫生離開，病房門關上。
閻勁走到雲冬菱面前，彎下腰和她平視，語調溫柔，“小菱，你說誰不能生？”
沒想到雲冬菱一下子眼睛紅了。
她抱著肚子，心底又是驚喜又是氣憤又是委屈，情緒覆雜得她直接哭出來。
“我以為、以為、以為你不能生……嗚嗚嗚嗚……我真是笨……”
閻勁楞了楞，“我？”
雲冬菱哭哭啼啼，“我偷偷問了憐憐姐，她說你有可能……比較差……嗚嗚嗚……難道你不是因為擔心這個問題才那種態度嗎？我每次提要小孩，你都好冷淡……我又不知道，其實我根本不介意……嗚嗚我……”
雲冬菱說得顛三倒四的，閻勁還是從破碎的詞語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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